2012年10月,大学毕业一年后,大学生王坤辞掉北京的白领工作,到蓟县村里种树,一年多时间,建成了华北地区最大彩叶树培育基地。相比在IT、电子商务、生物技术等高科技领域创业的大学生,王坤“土里刨金”的创业之路显得非常另类。他说,大学时听到“广阔天地,大有可为”这句话,觉得特傻。如今,他觉得大学时的自己“真傻”。过去一年多。无论是村里人议论他“大学白读了”,还是后期树苗成活,与偷树贼斗智斗勇的惊险,抑或管理“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”,遭遇人情与效益冲突的棘手难题,王坤经历了同龄人无法想象的创业故事。
另类成就:
不惧“老江湖”先后接下百万订单
11月初,蓟县马伸桥乡北赵各庄村内普通树木叶子几乎落尽,一片萧瑟中,村边主干道附近的一片红枫林叶没落尽。初冬里单调的田头,也因为这一片艳如红霞的景色生动了些许。就在半个月前,这一片红枫林还叶满枝头,饱满蓬勃似最旺时的篝火,艳丽至奢靡的胜景,吸引了过往游客驻足流连,有远方听闻此处景色的新人,专程前来取景拍摄婚纱照。
站在路边高处等人,俯瞰连片的红枫林,王坤满是收获的兴奋,一年多的付出,眼前是他收获的最好的回报。不多时,王坤接上了专程从北京昌平赶来的老安。
再冷一阵,就是种树移栽的好时机,大家都想抢时间购进一批想要的苗。从事种树贩苗这一行10多年的老安之前通过圈内朋友介绍,得知王坤这里有目前非常少见的红枫苗,因此特意赶来。初见王坤,看着他一脸的学生气,老安有些不放心,因为自打他干上这行,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种植者。在王坤的带领下,老安细致地把基地300亩的林木看了个遍。最后,老安的眼神落在了靠近地面主干略弯曲的树身上,他说了一句:“这片树接(嫁接)得不好。”听出了精明的老安想挑毛病,借机压价的意图,王坤接过话头:“您真是行家,这是我们去年接的第一批,当时工作量大,人手少,赶活儿,所以样子差了点,后面就很好了。”随后,就红枫怎么压条、浇水施肥该注意什么等,老安细致地问了个遍,王坤一一细心做了回答。完事老安佩服地说道,小伙子确实有一套,信得过,最终以每棵10元的价格,老安订了3000株苗。目前,像这样上门求苗的顾客陆陆续续,王坤接下了近100万的订单。
另类烦心事:成村里失败典型工人小失误损失近10万
送走老安,一脸轻松的王坤跟记者聊起自己的“另类”创业经历,谈起最初,他不断摇头:“你是不知道,开头那段日子太难了。摸索着种活新品种就够挠头了,村里人的不理解把我也憋得够呛。”
2011年从天津科技大学包装工程专业本科毕业后,王坤上北京一家公司做起了白领。出入办公大楼,一身西装出席各种商务活动,起初他很兴奋。不过一年后,他发现这些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”。农村长大的王坤想回家搞出点动静,直接辞职离开北京回了村。深思后,他决定避开竞争激烈的农家院、采摘园等项目,选择了栽种新品种彩叶树。满腔想法的王坤规划好一切后,一股儿脑地干了起来。没想到的是,就在他包地、买苗、种树干得热火朝天的同时,村里有关他的议论也四散开来。他从地里回家,经过三五成群聚在一块闲聊的村民,就会有人指着他的后背说:哎,这小子大学白上了,城里找不到活儿待不下去,只能回来干活儿了,没用啊。原来,村里年轻人大都去了城里,上完大学的争相留在城里寻找体面工作。唯独王坤,从北京跑回来,还下地干起农活儿来。别人不好意思当面说,有亲戚找上门直接就问:“怎么混成这样了?”面对这些,王坤一度心里十分憋闷。除了村民的“非议”,种树育苗的过程中烦心事也不少。今年开春,一批红枫成活发芽,野草疯长影响了树苗成长,需要打除草剂。事先咨询专家得知,除草剂一定不能打到枝芽上,否则会造成“误伤”。王坤专门叮嘱工人打药一定要注意,每次都会在一旁监督。一次因为有急事外出,王坤再次叮嘱工人注意事项。最终还是出问题了,工人赶工,当天有风的情况下照常打了药,结果药雾顺风吹到了红枫枝芽上,当时那几亩地的苗几乎无一幸免,一下子损失了近10万元。这样的损失,让工人赔明显不现实,王坤说:“只能自己在一边难受,后面的工作自己尽量注意。”
另类难题:外有偷树贼内有怠工员工 一个都得罪不起
王坤的红枫基地中心区域有一个简易木房子,四周都设有围栏,出入相对不易。看起来复杂的设置,是多次“出事”后王坤的亡羊补牢之举。原来,村民对王坤的所作所为并不了解,但仍有“识货”人。
起初,林地周围设置了简易围栏。去年大年三十,一家人吃过年夜饭,准备休息时,只听见村头狗大声吠叫,王坤还觉得有些奇怪。不一会儿,他家响起敲门声,有人喊道:“王坤,有人来偷你们家树了。”闻讯后,王坤一家人立马穿衣往基地狂奔过去,见行踪败露,偷树贼丢下剪子、刀、篓子等作案工具落荒而逃。回忆起这件事,王坤仍后怕不已:“那帮人特狠,会把整棵树给剪秃了。”还有特别精的偷树贼,在林地中间偷偷下手,外围的树一棵不碰。从外面看,林地完好无损,人容易放松警惕。王坤感慨,跟偷树贼的交手,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过程。因此,后来他专门雇了看守人,加固了林地四周的围栏。
管理上也遇到了他意料之外的难题。种树、除草等工作量巨大,王坤聘用了10多名专职员工。工作量大时,还要从村里雇零工,最多时他得管理80多个人。由于村里年轻人不多,手下大多都是他的长辈,从小看着他长大。因为掺杂着乡情在里面,王坤平时并不能像城市里的企业管理者那样要求长辈们。
今年夏天着急修整一片林地,王坤照常雇了一批村民。由于还需要跑市场,大概给大家说了工作内容后,他就忙其他的了。“老板”不在,有雇工趁机偷懒,还威胁其他雇工不许多干,本来三天的活儿,结果五天也完不了,由于雇工按天计酬,因此成本一下子上来了。
这一下子难住了王坤,最终他没有说领头怠工的长辈一句不是,而是直接宣布工期结束。隔了一段时间,私底下得知领头怠工的几位村民又找到了其他活儿,才公开招募零工再次开工。为什么这样做?王坤解释,乡里乡亲,还都是长辈,他要是训斥或者直接将怠工的村民开除,对方面子上挂不住,他也会给村里其他人留下不懂事的印象,不利于以后在村里工作和交际。
另类感悟:工作之余生活单调 未来目标不“另类”
送走买树的安先生,王坤重新面对的是安静的村庄,人流稀少的街道。每天的日子,早起锻炼,看邮件,查看林木情况,指导雇工干活儿,晚上回到家里再整理一天的工作,收发一下邮件,临睡前看两小时书。因为大学学的不是农技专业,现在还得看些树木栽培方面的专业书籍。上半年忙碌的时候,觉得日子很快,现在稍微闲了一点,也偶尔会觉得无趣。令王坤有些遗憾的是,他还单身。周围待在农村的同龄女孩本身就少,家里人有些着急,之前也张罗着给介绍了不少对象,一直也没遇上合适的。不过王坤并不着急,“我这创业才刚起步,事业为重,感情的事可以慢慢来。”
一年多“另类”的创业经历,从打工仔变成企业老板,王坤从头到尾忙得焦头烂额。他直言:“特别想招到能实实在在干活儿的人。”但是农村的现状是,除了他之外,几乎再也看不到大学生的影子。如果有合适的人才能够分担他的日常管理,负责新树种引进方面的技术问题,“毫不夸张,50万的年薪都愿意给。”说这话时,王坤的语气就像沙漠里渴极了的人,原来王坤有着一个远大的计划,明年,他还将扩大彩叶树培育基地面积到500亩,进一步巩固华北地区最大彩叶树培育基地的规模优势。基地之前种的白蜡、毛桃等普通树种全部淘汰,美国秋红枫、美国夕阳红(红枫)等一批批甚至国内最新引进的彩叶树种将大面积育苗。同时,他还和中国农业大学、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专家合作,计划通过组培技术,搞科技含量高的工厂化育苗。王坤说:“既然上了大学,回村种树,就得和别人不一样。引进新品种,发展高科技种植,是我一开始就定下的方向。”